这栋别墅,是沈司寒出车祸后住的地方。
院子里有棵木芙蓉,那两年,一到季,枝头就会开满粉白的花。
可今年,这棵树却死气沉沉的,找不出一朵粉白。
沈司寒笔挺的站在树下,仰头看着那棵木芙蓉。
半响,他喃喃道:“不是说会开花吗?
骗子。”
是了,那两年,沈司寒看不见,我又是哑女。
我们的交流就是靠手机的语音播放。
我把要说的话打出来,转为语音。
这棵芙蓉树开花时,我迫不及待地和他分享。
那时,沈司寒表情淡淡的,我以为他不感兴趣。
现在看来,他都记得。
我别开了眼,去了树的另一头。
突然,咚的一声,我诧异回头,却看到晕倒在地的沈司寒。
我愣了愣,也是这时,我才发现他好像变了许多。
西装大了些,唇色发白,眼底一片青紫。
仔细想想,自从我的葬礼后,他好像就没有睡过一次好觉,甚至有时连着好几夜都不睡。
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一具机器,不是在工作,就是在地下室。
他的表情是麻木的,眼神是空洞的。
他比我还像个死人。
但他还活着,行尸走肉般的活着。
沈司寒是被他那个做实验的朋友送去医院的。
那天,我静静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司寒,我想看看,他会不会死。
可是没有,他的朋友来领夏微,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他。
沈司寒捡回了一条命,但检查报告不大好看。
长时间喝酒,不规律饮食,让他有了胃病,肝上也有了问题。
要是不控制好,会转变成癌。
他朋友的表情很严肃,试图让沈司寒重视起来。
可他却扬了扬唇,欣然接受。
顾沉麻了,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“沈司寒,你现在这样,沈氏怎么办?
网上的舆论你真的就不管不顾了?”
“你知不知道,有多少人盯着这块肥肉呢。”
自从医院的视频流出去之后,沈氏就陷入了舆论风波,股票大跌。
沈司寒却毫不在意,甚至有种看好戏的模样。
“在意沈氏的是我爸,不是我。”
他不在意沈氏,也不在意自己的命。
自从那天沈淮在医院出现后,沈司寒就以雷霆手段接手了沈氏。
他没再回过老宅,并解雇了所有佣人,让沈父和杨娟自生自灭。
杨娟受不了苦日子,跑了,却在沈家门口出了车祸,当场死亡。
谁也不知道那场车祸是事故还是人为。
接二连三的事,让沈父一瞬间苍老了许多。
他想到了发妻,想跟儿子说说心里话。
可沈司寒,却连见他一面都恶心。
顾沉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他摆了摆手,道:“得,我不管你,你爱怎样就怎样,我是来提人的。”
“这次的实验比较复杂,我要把人带走几天。”
几天后,夏微再一次被丢回了地下室。
沈司寒没再向往常一样折磨她,而是上了楼。
他洗了澡,刮了胡渣,换了身白西装。
我看着那套西装,眼眶忽地酸涩。
那是我们结婚那天,他穿的那套。
那时,沈伯伯一口定下了婚期,我连反应都来不及做,就被拉去量身形,订婚纱。
那时,沈司寒表面同意,私下却不肯配合。
那套白西装,还是我按照记忆中的尺寸,让设计师定做的。
没想到做出来刚好合适。
这么多年,我以为他早就扔了。
没想到,他还留着,只是现在穿着有些大了。
我跟着沈司寒来到了地下室。
顾沉说,夏微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做实验了。
她快死了。
她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,白色的衣服印出了一大片血渍,那是才流出来的。
最后一次,顾沉只是随便逢了逢。
衣服掀开,伤口的肉糜烂外翻。
我别开了眼,有些不敢看。
沈司寒却看得兴起。
他低笑道:“手术好玩儿吗?
还想不想做?”
夏微扯了扯唇,声音虚弱。
“沈司寒,你才是害死季安然的凶手。”
“拿我出气,你算什么男人?”
沈司寒不恼,他微微一笑,起身踢翻了几个桶。
顿时,一股难闻的味道散开。
那是油。
我瞬间明白,沈司寒想做什么了。
他想放火烧了这里,烧了夏微。
他一边踢油桶,一边道:“安然死了,害她的人我一个都没有放过。”
“沈淮,还有你。”
“就在昨天,岛上的人传来消息,说沈淮死了,现在就该轮到你了。”
地下室铺满了油,沈司寒拿出打火机,啪嗒一声,昏暗下,他的脸在那抹火光中变得阴沉可怖。
“当然,还有我。”
话落,他一把扔了打火机。
瞬间,火焰四起,烧红了整个地下室。
耳边是夏微嘶哑的笑声,她骂着,哭着,却逃不过被火焰侵蚀。
沈司寒垂着眸,静静的看着被火焰吞噬的夏微。
明明他身上也被火焰包围着。
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,脸上甚至带着解脱的神情。
他喃喃道:“安然,我来赎罪了。”
火光冲破黑夜,烧红了那片天。
院里的那棵木芙蓉,和屋里的那个男人一起,变成了灰烬。
我看着渐渐透明的身子,耳边响起了警笛声。
这场大火,带走了一切,只余灰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