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与梁慎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。
我以为我们的结局就是,一个居庙堂之上忧天下百姓,一个居佛堂之中伴青灯古佛。
能体面的结束这一生也不错。
等我们百年之后,依旧合葬在一处。
朝堂之中突然的风云,梁慎是太子党的身份终于亮了明牌。
本在众人眼中是清流砥柱的寒门新贵,一夜之间展现了他的野心。
梁慎早早送了家人离开了京城。
走之前他与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,替我照顾好母亲。
我点点头。
他说,谢谢。
我却心生了一点妄想,三载了,梁慎那颗坚固的心是否会为我恻隐半分。
我说,我...和母亲会一直等你。
权斗不是小打小闹,我和母亲明白,也会支持他实现他的抱负。
好在,很快。
三月不到,太子已从纷争中全身而退,意图夺权的三皇子被处以极刑。
当今圣上主动退位,不日太子即位。
梁府内一片喜气洋洋。
我们都在江南等着梁慎来接我们回京的那天。
他公务繁忙,便派了随从来接我们。
不比当日离京匆匆忙忙,今日马车众多,内里装饰奢华又低调。
我与母亲分别坐上了两辆马车。
向着京城而去。
待我发现早已经过京城的梁府,为时已晚。
我掀开帘子。
带着异香的手帕捂住了我的口鼻。
我只来得及瞧见了来人的装扮,是宫里的人。
便晕厥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,已是午夜时分。
有夜明珠放在我的榻侧。
那珠子世间少有,其明亮透润的光泽绝非俗物。
我怔了怔。
传来脚步声。
我抬头看了过去,从绣着精致暗纹的玄色衣摆往上看。
喃喃道:太子?
他笑了,很是温柔。
你竟记得孤。
初瑶。
我傻愣愣地开口,殿下来过我和梁慎的婚礼。
透着夜明珠的光,依稀看得见他举起食指,在唇前轻轻嘘了一声。
别在孤面前提他。
我不明白,但是下意识地恐惧让我往后退。
梁慎是您的臣子,为什么不能提?
他走近了些。
若孤说,孤想要臣妻呢。
一瞬间我的头皮发麻,手心偏布冷汗。
他伸手拉出我散落的发丝,绕在食指上转了转。
他看着我的眼睛。
偏偏,孤第一次想要一个人。
是在她的婚礼上。
我被他的语气他的神态吓住。
努力找回神志,殿下,您不日即位,没必要因为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女子,背上负忠臣的名声。
太子似乎被我的话逗笑。
你说梁慎?
你觉得他真的不知道吗?
我的心被轻轻敲了一下。
但还是稳住心神,我不相信,我放在心尖上这么久的少年郎。
会是如此薄情寡义的人。
就算再不喜我这个妻子,可我毕竟也是他梁家明媒正娶的嫡妻。
太子并不想逼急我,撂下一句,今日赶路辛苦了,早点歇着吧。
就离开了这所宫殿。
我甚至不知道这所宫殿叫什么,在内宫的何处,就被禁锢在此处。
之后的很久,我就一人待在宫殿里。
不知今夕是何夕,我的夫君为何不来救我呢?
不敢想,也不愿想。
太子不过来的日子久了,便让我听了些闲言碎语。
里面那位可是梁大人的妻子,竟不要脸皮,勾引殿下。
宫女和太监躲在暗处嗑着瓜子,唠着这宫内丑闻。
我推开窗,敲了敲窗沿,你说错了,是你们殿下,想勾引我。
两人吓得不轻,面色煞白朝我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。
第二日,他们俩都被拔了舌头。
太子贴身的侍卫在我吃饭的时候,呈了上来。
我呕得不行。
正是那日把我从马车上带走的那个东宫侍卫。
他面无表情地通知。
从今日起,妄议太子妃者,杀无赦。
我气笑了,我?
太子妃?
他继续摆着一个棺材脸点点头。
其余站在他身后的侍从纷纷跪下,唤我太子妃。
我站起身,指了指我自己。
我初瑶出身侯府,及笈年华嫁给梁慎,我是梁夫人,不是你的太子妃。
棺材脸回答:好的,太子妃。
我憋着一口气坐下,继续吃我的饭。
我万万没想到,太子真的给我找了两个身份尊贵但却没有子嗣的父母亲,认我入族谱,用这个身份嫁给太子。
太子久久未曾出现,我便给他写了一封信。
开头便是,你疯了吗?
等侍卫再次过来送东西的时候,我假装笑着把信递给他,这是我写给你们太子的信,麻烦帮我交给他。
他点头,好的,太子妃。
我梗在心头,难以开怀。
好在第三日,太子便出现了。
我急急忙忙走过去,期盼道:你想明白了?
他望着我,浅浅笑着,初瑶,你怎么这么天真。
我的心沉了下去。
太子说,要给我送一份礼物。
他带着我走出了这禁锢了我不知多久的宫殿。
我看着层层叠叠的红墙灰瓦,不觉辉煌万彩,只恐埋葬了多少美人骨。